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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在天津】雨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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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堂堂
時間:
2018-3-21 16:21
標題:
【在天津】雨夜
【在天津】雨夜
文/黄晓丹
写博士论文的时候很不顺利。人在国外，房子没有着落，签证又过了期。向大使馆申请，退了奖学金，提前回国。国内学校却还有一个不相干的人，百般阻挠。按照他的意思，我的论文一改再改，无法外送，若非答辩主席临场换人，大家都需要重寄论文，我就真的赶不上答辩了。
最后一遍改完，终于获得送审的许可，于是去找师弟代为排版。师弟接下文稿的时候，犹豫了一会，还是忍不住告诉我：“他在背后对我们说，你出国有什么意思呢，博士延期一年，又丢了男朋友，这会儿回国，连找工作都耽误了。也快三十的人了，真是可怜”。
我把所有的资料塞进柜子的底层，找出本小说，试衣服、梳头、涂口红，走半小时的路找间像样的餐馆，认认真真吃一顿晚饭。六月的天津炎热而干燥，夜晚比日间舒适。走到校门口时，风已经吹起来了，到餐馆坐下不久，便开始下小雨。雨中的餐馆安静整洁，客人越来越少，我因而能坐在靠窗的位置，将《心灵的焦灼》看完。
雨越来越大，朝西的玻璃窗像变成了海底。到十点时，能看到车每一开过，便伸出两道水的翅膀。马路上已经几乎没有行人，像平时深夜两三点的样子。
付完帐，走出店门，才看到人都躲在公共汽车站小小的遮雨棚下，马路两边加起来有四五十个。半小时以内，只有一辆空车经过，五个年轻的男人把几对情侣拦在身后，挤了进去。
当四面变换方向的雨将所有人的衣服都打湿之后，人们开始缓缓往车来的方向走，或者站在路中央拦车。有的车全速开过，全然不担心会撞到人，而人们确实也在车撞来的一瞬敏捷地闪开。有的车放慢了速度，打开窗子喊：“一个人50元，上车上车”，于是刚扑上去的人就放开了把手。
气温比日间低了十五度。真丝连衣裙贴在身上，鞋里灌满了水。我站在离人群远一些的地方，倾尽全力把自己挤在伞下。
又是一辆没有亮灯的出租车，在将两个试图扑上去的男人弹到路边后，在我面前停了下来。一个中年男人摇下车窗说：“去哪？上车。”
“去南开，加油站那个门”。
于是车就开了。
这是我四年以来在天津看到的最干净的一辆出租车。没有安装防盗栏，没有悬挂在座位上的抹布和茶杯，甚至没有烟味。后座的布套平平整整，脚垫是完全干燥的。司机穿着白衬衫，慢慢地开着车。
“我本来今天不想带人了，雨太大，不要把我的车里弄脏了”。
“我在回家路上了，看你一个小女孩冻得发抖。好在你学校不远”。
“你是南方人啊，爸爸妈妈怎么舍得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读书”？
“上大几了”？
“哦，博士都要毕业了啊。女孩子还是多读点书好。”
“我女儿在读高中，希望她也多读点书，以后也找个轻松点的工作”。
雨实在太大了，连红绿灯都看不清楚。从学校大门到宿舍区，三个岗亭空无一人，值班室的门在大风里哐当哐当。出租车开过校门，开进宿舍区，一直停到宿舍楼下。
一个男生猛地拉开车门，雨水扑打进来。“车还能进来吗？校门口放行吗”？他好像并不想打车，只不知为了什么原因，堵在门口反复询问。
“雨太大了，保安都回家了。我也要回家，不捎人了”，司机关上车门，缓缓倒车。
我从男生的伞下跃过，跳到台阶上，一个雷在我身后炸开。屋檐把暴雨和闪电挡在外面，空气中一股雨后尘土的气味。我把裹在腿上的裙摆拉开，又抖了抖头发里的水，回头看见那个男生还在自言自语，车已经开走了。
2011-11-24 22:11:5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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