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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安镇生活》外一篇

安镇生活(1931《民友月报》)

江明庚


去年的商场,失败的很多,真可称流年不利。我们钱业,大多要受它的影响,之于我个人的生活,也是因此而受累的。在去年的年底,受到经理先生的嘱咐,到安镇同顺典里去坐债。我刚从轮船上到安镇码头的时候,便觉不惯,因为那时的天色已近黑夜了。安镇是没有电灯的,在路上已看不清楚,所以连跌了两跤,幸而尤同跑的人扶持,才有没跌坏了一些皮肤。事后想想,甚觉得庆幸。走进典当门,更加黑暗,连一线光也没有,像进了地下的隧道,和摄影师的暗室,倘使对面来了一个人,碰着了才能知道。幸而在暗中行路,更加留心的缘故,经过许多的门槛没有跌下;在吃晚餐的时候,只有一只半明不灭的豆油灯盏,倘使菜里有一条蜈蜙,必定要当虾一般吃下肚里去的。有一次,是厨司的恶作剧,拿一只好久未洗而积有一分厚灰尘的碗,盛着一碗半糕给我吃。在吃的时候,倒也没有看出来,吃完了倒看见碗里有四五处白处,方才知道吃的羊糕是满积着灰尘的,素来喜欢清洁的我,因此把吃下的羊糕和饭菜完全呕了出来。关于消遣方面,没有一处可以得到正当的娱乐和消遣,那处乡民每天只有吃茶和听那粗俗无味的说书,而我对于这种消遣,非但不信,而且是仇视的。其他更无消遣的地方,所以我每天只好坐守在典里,看那一副一副像相骂般的脸儿,终日寂寞无聊,安镇寄信的机关,是由在地的商店代办的,定名为“邮寄代办所”,每天上午命脚夫到城一次,寄封信必须要三天才能到城里,外埠是不必说了。此地的报纸,只要从轮船上带下,有时被乘客重价买了去,便没得看。倘使有紧要的说话,寄信是来不及的,打电话更是不能,要打电话须走到张泾桥,一共有十多里路,所以很感不便。很望建设当局能注意到这点,即速设置电话,又乡下能酌最设立亦正当的娱乐场所,使乡民从劳苦中得着有益的快乐,消遣,使他们从无形中改良他们的恶习才好!



到安镇去(1930《民友月报》)

江明庚


我下了地以后,没有一次到过外省、外县,连乡下都没有到过;这次因为饭碗问题的缘故,竟破例了。在本月十五号的午前,协理先生,忽然命我即可预备行装,存两天之中必须到安镇同顺典去索款。他说了这两句话就走了。哎!叫他这从未出门的小子怎么去说呢?我肚里不断地盘旋着这个难题。大概第一次出门的人,多不免有这一类抽出吧。何况我独自出门呢。再后我问到了一个人。知道到安镇去,可先坐入人力车,拉到无锡饭店门前码头上,坐了小轮,便可到安镇街上了。一会儿我把行装备好,夥友拿了到江阴巷,坐了黄包车,直到无锡饭店门前码头。四而一寻,不知道那一只船是到安镇去的,种种烦恼,又不禁涌上心头。只得向旁边的一个人道一声:“哪只船是到安镇去的?”那人回答到:“你可先去买票,”阅者想,我碰着了这个阴阳怪气所答非所问的怪人,怎么不气呢?后来便问旁边一个站着的警察,方才知道到安镇去的码头,还要走过五六步路,这时我不禁又赞美现在的警察,都受过训练,能够很恭敬的回答了。我走过了五六步路,果然又有一个码头,看见又有一个警察立在上面,这时我又问这个警察道:“那一只船是到安镇去的?”他便指给我一只很小而很闷气的船,叫我进去。我向后一望,忽然看见拉我的黄包车夫,还拿了我的行装在背后跟着呢。我连忙叫他放在船上,给了他一百七十钱。他已称谢了而去了。转过身来,船夫和我放好了行装,亦要索船钱。我便给了他一百钱。走到舱里,忽然一个人和我点头,因为在强的光线中走进了黑暗的舱里,不能看清是什么人,也随便和他点了一点头,坐了下来,定了一定神。再细细地一看,原来是和我同业,亦到安镇同顺典里去索账的。在寂寞无聊中旅行的我,得到了一个认识而知己的人,是何等快乐,就和他随便谈谈,颇不寂寞。途中经过了新塘、鸭城、石台、等桥、九里已到安镇街上。我是第一次来到安镇的,所以不认识路;幸而同来的一位友人已来了多次,知道到典里去的方向和路线,都不用我问讯的,跟了他一直到典里,一见那乡下的房子,光线是谈不到,非常的黑暗,好像走进了黑暗的世界。放好了行装,已六时了,典里的晚饭非常早,在这时我已和他们吃完了晚饭,休息了片刻,记下了这一段,就做那睡乡的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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