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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我的大学】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

【我的大学】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  

文/黄晓丹

过去几年,我常常感到总是绕着事物的核心在走。
        想念会安,就买一张票飞到丽江;想去瑞士读书,就申请一个去丹麦的项目;无数次半夜爬起来重新谷歌蒙特利尔的街景,但一年年过去,所有在蒙城认识的人都快要离开那里了,我还没去续签。
        如今我在大理。就像所有希望逃避江南严寒的冬天一样,早在第一次饥肠辘辘等待冬雨停息的时候,我就开始计划出逃。逃向阳光、逃向热带、逃向沙滩和水稻田、椰风和星辰。但这一次,我把比基尼和裙子压在箱底,坐在大理的火盆旁索索发抖。
        来之前查看天气预报,在十五天中看到十个4、5度的低温和一个17度的高温。但我依然贼心不死地欺骗自己,也许大理的4、5度没有江南那么冷,也许阳光下就是夏天。只要这样去想,事情就会简单地多,不用看地图、不用签证、不用预定客栈、不用担心外语、不用经过漫长的旅程、不用换外币、不用办国际漫游、不用忍受任何不确定。
        在大理的前三天,我每天在街上走,一个小时就走一个来回。在与无锡南长街、苏州平江路、南京秦淮河毫无两样的仿古建筑中穿行、在无数鲜花饼店和一个又一个唱着《斑马》的酒吧之间经过,我不停问自己——生命中还有什么不同的东西?
        “小姐,进来看看吧”?
        “小姐,你要买什么”?
        “小姐,你要去哪里”?
        我一遍遍检索着古城,每一条小巷、每一家店铺。我想起几年前陪Wing在苏州逛古玩店。老板娘的如簧之口还没开启,Wing就说:“不用推荐,如果什么东西和我有缘,它会在柜台里叫我的”。如今我希望在这里能够找到一个角落、一种气息、一个音调或者一家店铺——当我看到它时便能全然领悟为何来到这里。
        第十天中午,大理的天气调到了热带模式。我在古城边找到一家客栈,由艺术家设计、僧侣创建、慈善学校管理。它的小小的院落里,仙人掌与咖啡、水草与瓦罐,阳光穿透每一片树叶,一条白色的大狗在脚边休憩。面对着城墙,远处是苍山,一整个下午都无人从门前走过。一切如同我寻找中的热带。
        在这样的院落里,我忽然希望我不知道城墙之后的世界。不知道一墙之隔的214国道、三月街、铝合金商铺、大盘鸡店。我希望如在会安时一样,从颠簸到呕出胆汁的夜间大巴上醒来,晨光万缕,椰林下一片漠漠水田;希望如在蒙城时一样,每天出门之前要用小本子照着地图描出法文地名,以便向各种法国人、印度人、阿拉伯人比划。
        向无限的纵深推进,每一条路口都不知道通向哪里,每一个区域都难以再次涉足。所有的障碍,语言、交通、干瘪的钱包、紧迫的学业、传说里的恐怖故事,都参与构造出一个全新的世界图景,在应接不暇或者自身难保中间,从来不会有一种迷茫的奢望在乞求——给我一个音调、一家店铺、一个角落,让它们来告诉我为什么来到这里。
        出发之前,我们希望受到固有经验的保障。而出发之后才会发现,固有经验构成的保障越强大,它便成为封锁和扼杀,甚至全然地取消旅行的意义。那些保障在不断地劝说你妥协,它说也许云南和越南差不多;它说你真正想做的那个研究也许太难,不如先做一个容易而时髦的题目;它说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你现有的福利去追求梦想,你看那些领着退休工资满世界玩耍的阿姨也很快乐。
        所有这些好意的劝说,将生活变得平易而舒适的方式,在引诱我们学会用对待闲暇的轻巧态度来偷换人生真正的愿望。在每一个黄昏的巷陌之中,在每一个假日的景区里,都布满了我这样目光空洞、不知道要往哪走,不知道要寻找什么的人。我们不敢把精神力量投注到最渴望的事物上,因此无论走到哪里,都会觉得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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