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在苏州】咖喱君

堂堂

【在苏州】咖喱君
文/黄晓丹
       咖喱君的小店开在观前街西边的一条小巷里，隔壁是看起来很高级的会所，对面是破破烂烂的水果店。小店的样子就是一扇木门外挂着个酒牌。店里只有十个座位，四个靠着吧台，剩下的配上桌子，靠在墙边。
       路过的人是不会贸然闯进店里的。他们在门口犹豫地探探头，就又走了。店里有种莫名其妙的气氛，使人一时不能确定是不是在营业。而且店主从来不给探头探脑的客人什么好脸色。他问的不是“您想吃点啥”而是“找谁”？
       受不了这种心理压力的客人就走了，留下的都死心塌的，一边吃饭，一边学习咖喱君的礼仪。曾经有个食量大的家伙在吃完一盘猪排饭之后意犹未尽，要求添饭。咖喱君教育他应该在吃之前先想好到底要吃多少；还有一个姑娘被要求喝完珍珠奶茶才能进门；某同学殷勤地帮我搅拌咖喱，咖喱君从吧台后冲出来制止。吓得某同学立刻扔下叉子，摸出一颗烟递过去。
       咖喱君可不是好管闲事的人。大多数时候他都腼腆地躲在吧台后面做菜，只有忍不住了才会出声。因此我们就常常去坐在他的店里，吃一盘咖喱，聊上半天，就好像他并不存在一样。但是下次去的时候，如果生意不忙，咖喱君就会陪我们喝上一杯汽水，然后建议“某人不错，下次可以再带来”，或者“某人你下次不要再带他来了”。
       有一次，三个风流浪子挤在吧台边上。菜还没有上来，其中一个闲得无聊，就对吧台里的小姑娘说开了情话。他带着对同伴显摆的意思，就把情话说得花样百出。小姑娘渐渐脸也红了，动作也局促了。咖喱君举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，指着那家伙说：“你出去”。浪子虽然诧异，但很有风度。他很忧伤地和同伴告别：“你们吃吧，我只能在外面等你们了”。咖喱君不忍心了，他把菜又端进了厨房里，很诚恳地对三位先生说：“那你们都出去吧，以后不要再来了”。
       七八年来，咖喱君的小店雷打不动地卖着仅有的四五种食物。他的菜也会涨价，味道却从不变坏。每次回苏州，我都和朋友约在他的店里。他有时凑上来说几句，内容都是生意难做，要把店关掉。有一年回去时，他的店真的变成了一间小发廊。我们很不情愿地拐到大街上排队去一个连锁咖喱店吃，却觉得真是难吃。然后我们去发廊周围问了很多人，又走了很多路，终于在另一条小巷里找到了他的新店。还是小小的一个店，喱君看到我们来也不觉得惊讶，依然腼腆地在吧台后忙碌。店里有些附近高中的小女孩，一边吃着咖喱，一边互相怂恿去向他讨手机号码。虽然没有要到，却还是满足地大笑。
       咖喱君在日本学过漫画，店里挂着一些他的画稿。最大的一副是直接画在一面墙上的狗熊，熊很大，至今没有上色。